一、突遭不测
坐落在古宁交通要道旁的古田大甲谈书店村,有家不起眼的饭馆。这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饭馆,小本经营,门面不大,但自开张以来,倒也方便了过往行人。老板待客真诚,价格公道,因此备受客人欢迎。
1936年腊月十九清早,饭馆刚刚开门。几个陌生的客人闯了进来,开口就嚷:“喂,伙计,老板在哪?快叫他出来,我们有急事找他。”
“诸位,快请坐。”一位青年男子连忙赔着笑脸,搬来凳子,让客人坐。“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你们有啥急事找我?”
“你就是老板———林山?”来人打量着他,似乎不大相信。青年男子肯定地点了点头。霎时,客人们亮出了驳壳枪,把青年人围在中间。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家伙叫道:“林老板请吧,保安队请你走一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林山来不及逃脱,便顺手操起一条板凳向匪徒砸去。“砰”枪响了,林山的右臂中了一枪,板凳随之“咣当”一声落地,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滴。
枪声惊动了林山的妻子和十多岁的女儿。她们从里屋冲出来,只见负伤的林山已被匪徒五花大绑,推出店门。
“你们这伙强盗!凭什么抓人,放开我!”林山在拼命挣扎。
妻子不顾一切冲上去,奋力推开两名匪徒,紧紧拉住丈夫的左臂:“孩子他爹,你不能走,不能走呀!”
两个匪徒如狼似虎,一拥而上,一拳把她打翻在地,又狠狠地在她小腹上踢了一脚。她捂着肚子,声嘶力竭地骂着:“强盗,土匪……放开他……”
小姑娘也不示弱,愤怒地骂喊着跑上前,抓住一个匪兵的手狠狠地一咬。匪兵痛得大叫:“哎呀,我的妈呀!”用力掼倒女孩,凶恶地挥舞着手枪说道:“狗崽仔,我毙了你!”
“不许伤害小孩!”林山怒喝一声,一头把匪兵撞倒。匪兵爬起来还想行凶。
“好了,先饶了她们,待会儿再来算账。不要耽误时间了。”三角眼制止了同伙,转身说:“走吧,林老板!”
几个匪徒簇拥着林山上路。林山不住地回头,好远,好远,还听得见母女俩撕心裂肺的哭声。
二、饮恨离家
林山自幼生在大山、长在大山,大山孕育了他浑厚、憨实的性格。林山的母亲是个勤劳能干的妇女。林山出生的前夕,她还挺着大肚子上山砍柴,不小心踩在一块风化的石头上,滚落到路旁的草丛中。胎儿在母亲的腹中蠕动了,母亲痛得两手紧紧攥住身边的一束野菊花。好一阵子,伴随着野菊花的芳香气息,沾满着大山的泥土与尘埃,婴儿诞生在大山中。为了永远记住这一刻,母亲便给他起名叫“林山”。
林山在大山中摸爬滚打,转眼长到了七岁。林山的父亲是一位伐木工,有一次砍伐大杉树时,突然杉树改变了倒势,他躲闪不及,不幸被砸身亡。噩耗传来,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从此,母子俩相依为命,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有一次,实在饿极了,路过本村地主林麻子的菜园子时,林山在路边拣个虫蛀的番薯,被林麻子看到,硬说是偷的,便不容分说把他毒打了一顿。母亲闻声赶来,赶紧把他抱回家中,抚摸着儿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心如刀绞,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场。这件事,在小林山的心中深深地埋下了仇恨种子。
光阴流逝,岁月如梭。小林山长成了小伙子。林麻子当上了保长,暗地里把林山上了壮丁的花名册。为了躲避林麻子的迫害,母亲把林山托给一个在连江当铁匠的远方亲戚当学徒。临走那天,娘送了一程又一程,千叮咛万嘱咐。林山隔着山谷远远地喊:“娘!回去吧,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三、暗当交通
林山终于回来了。而且带回了妻子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儿。妻子是位脸色黧黑、在海水里泡大的渔家姑娘。她倾慕林山长得像大山一样粗壮的身体,有颗山里人纯朴、憨厚的心。在回家的路上,林山想象着枯干憔悴的娘突然见到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以及宝贝孙女时那种吃惊、喜出望外的神情。可是一到家,一个晴天霹雳,娘已不在人世了,她永远沉睡在大地的怀抱里,睡得那样恬静,那样无声无息。
“娘,我的亲娘呀!您为什么不等儿子回来……”他扑倒在坟前,哭得死去活来。
乡亲们告诉他,你娘在家孤苦伶仃,终日思念你,眼睛都哭瞎了。她实在忍受不住苦难生活的煎熬,只好狠心地走了。
“林山,你是铁匠,有一副铁打的肩膀,挑得动大山,也挑得起悲痛。擦干泪水,别忘了该做的事情。”妻子在身边劝说着他。
是啊!娘走了,不能再回来了。娘常说她的儿子将来有出息,能干大事。现在,他回家了,应该去干大事情了。
夜,闷沉沉的,显得那么漫长。他辗转反侧,不禁想起回家时,党组织的领导对他语重心长的话:“林山呀!你从山里来,熟悉山里人情风俗。现在红军要扩大活动区域,要从敌人围攻中突围出去,到新区去开展游击斗争。因此,党决定派你回大山里,建立红色交通站,收集情报,运送粮食弹药,为红军做好工作!”
这话音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回荡着。可是,下一步该从何做起呢?
妻子了解丈夫的心事,她也没睡,索性起来,点上了油灯。然后温柔地看着丈夫,帮助出主意:“我说,咱们不如办个饭馆,一则有些经济收入,二则人来人往,探听消息方便。”
“哎,对呀!这真是个好主意。”他一跃从床上坐起,夸奖起妻子来。
几天后,饭馆要开张了。他买来了笔墨红纸,把在连江参加红军时,跟随张连长学到的一些粗浅的文化派上了用场。花费好大工夫,写下了一块“春宋饭馆”的门匾,挂在家门口,又写了一副“生意通四海,财源达三江”的对联,端端正正地贴在大门两边。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引来了不少四邻乡亲,“恭喜发财!”“贺喜发财!”穷苦兄弟齐声作揖祝贺。唯独林麻子见了阴沉着脸,暗地里咬牙切齿:“穷鬼还想发财,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饭馆开张方便了过往行人,饿了进来喝一碗热粥,渴了进来品一口香茶,林山忙碌着迎来送往,极力去适应生意人那一套经营方法。
有一天,饭馆正要打烊,突然来了个客人,“林山,还认识我吗?”
林山仔细一瞧,原来是红军游击队的张连长,他高兴得一把拉住张连长的手,让进屋里。张连长告诉他,咱们部队过来了,由于一时不适应山里气候,许多战士生了病,并且粮食也吃光了,眼看着战士们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当连长的心里特别难受。林山十分愧疚地说,“连长,我没有做好工作……”
“林山,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刚回来不久,你能办起饭馆,对我们今后的工作很有帮助。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你。”
张连长要告辞了,林山再三挽留他吃一顿饭,把他送出了村口。“多好的领导啊!在部队处境困难的情况下,还惦记着自己,说什么我也得筹集些粮食,帮助解决困难!”林山心里想着。
四、筹款筹粮
“粮食,粮食!”林山为粮食的事而发愁。借,眼下正是青黄不接时期,穷苦乡亲哪有粮食可借;买,经费哪里来?他把这些日子赚下的钱全都拿出来数来数去还不够买担米。
晚上,他拨亮了油灯,炒了一盘花生米,温了一壶水酒,请来林春仔、余明义两个知心好友一起商议。林春仔家住山顶,家中一个老母和一个年幼的妹妹,全靠他给地主林麻子打长工养活,受尽了地主的气。余明义住在邻村,父母年迈,兄弟俩人,靠租地主土地过活。每当收成下来,交了地租和苛捐杂税,剩下的粮食,还不够一家人半年的口粮。对黑暗的社会,他们心中早已充满了反抗。他俩知道林山从连江回来,曾私下向他了解连江闹红军的事。林山见他们都是穷苦弟兄,阶级仇恨深,就经常对他们宣传穷苦人要翻身,就要紧跟共产党闹革命的道理。这时,林山给每人斟上一杯酒,开门见山地说:“你俩都是我的好兄弟,今天我有一件为难的事,需要你俩帮助。”
“林山哥的事,就是我俩的事。你不用客气,说吧!”明义性情耿直,毫不客气地呷了一口酒。
“好!你俩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林山一口气把红军进山里来,眼下严重缺粮,自己要帮助红军而力不从心的事说了出来。
明义、春仔早就盼望红军来了。听说红军过来,他们心里甭提有多高兴。可是听说红军眼下正缺粮,林山又要他们帮忙,心里又发愁了。沉默了一会儿,明义说:“林山哥,我有个远房表兄,在大甲开店铺。明天我去找他,就说母亲生病了,向他借一笔钱。”
春仔端着酒杯,停了一会儿说:“我向林麻子要,欠了我半年的工钱还不给!”
“春仔,这种事你千万不能鲁莽。还是找个急需用钱的理由向林麻子借,也许能借到一点。”林山劝说着,春仔点了点头。
“明天,我也去亲戚那边走一趟,估计也可借到一些。”林山说着,再给他俩分别斟上一盅酒,“来,干了这一杯,祝我们事情顺利!”
“干!”“干!”三只杯碰在一起。
三天后,他们总算没有空手,都弄到一些钱。林山把钱集中起来仔细一点,还是难以解决红军游击队的困难。
妻子知道丈夫的苦衷,想了想,毅然摘下了一对银耳环和一只银镯子,交给丈夫:“林山,把这一起带上吧!”
“这……这是你唯一的陪嫁,你……”林山捧着这些首饰,声音都打战了。
妻子眼里闪着泪光:“我知道,你别再说了!支持红军比什么都重要啊!”
看着这么通情达理的好妻子,林山深深地感动了,他情不自禁地说:“我的好妻子,等将来革命成功了,我一定补还给你一副金耳环、银镯子!”他把钱物收拾好,藏在贴身的腰带上,进山里找红军游击队去了。
五、智传情报
林山从游击队驻地回来,带回了一个新任务。原来,红军进了大山,敌保安队就尾随而至。党组织要他及时搜集敌人的情报,以便掌握情况,寻找机会狠狠地打击敌人。
果然,这些天饭馆不断有成群结队的保安兵过来。他们一进店不是要吃的,就是要喝的。吃饱喝足了,也不给钱。林山看在眼里,怒在心里。但为了能从他们口里探听点消息,不得不尽量装着笑脸相迎。他把从敌人口里透露出来的消息,不断地提供给山里的红军游击队,使得敌人多次发动对红军游击队的“清剿”,都落了空。
有天中午,一连保安兵急急忙忙从店前开过,随后一个留着大胡子、斜挎匣子枪的敌军官带着一个卫兵闯进店里:“老板,来两壶酒,一盘炒肉片!”“长官,对不起。最近都买不到肉,只有水酒、白菜、花生米。”林山忙着说明。“开饭馆没有肉真扫兴!那就来点花生米吧,赶快拿来!”
“好的,马上就来!”
林山端上酒菜,漫不经心地问:“长官,何事这么匆忙?”
大胡子“咕咚咕咚”猛灌两大口酒,发起了牢骚:“‘剿共匪’,‘剿共匪’!叫老子满山遍野跑了半个多月,连个鬼影子也见不着。这下又要老子立即赶到长坝楼……”
“连长……”站在一旁的卫兵见连长话语扯远,急忙提醒。敌连长丝毫不理卫兵,继续说:“三个小时要赶四十多里路,还不知那情报是真是假。”
林山心里一怔:“不好啦,张连长他们昨天刚从天湖山过来说要在长坝楼休整两天,敌人怎么这么快就跟上来了?得赶快想办法通知他们。”
但此时自己又脱不开身,怎么办?忽然,他急中生智有了主意,便殷勤地走上前:“长官,我到里面弄点面条来,让你吃饱好赶路。”连长“嗯”一声继续喝酒。
林山进到里屋急忙找来笔和纸,写了张纸条交给妻子,对妻子耳语一番后,提上二斤面条出来了……
妻子找来小女儿,解开她的辫子,把纸条卷成细长条,藏在女儿的发辫里,嘱咐她赶快把纸条交给邻村的明义叔,叫他抄小路,赶在敌人之前,送到长坝楼张连长手中。小女孩扎着一朵漂亮的蝴蝶结,不声不响地从后门出去找明义叔。
敌连长酒足饭饱之后,吆喝着士兵赶路“剿共”去。掌灯时分,明义送孩子回来了,还带回了特大的好消息:张连长根据他提供的情报,在半路伏击了保安队,打得敌人死伤过半,敌连长也险些送了性命。林山高兴得抱起女儿,高兴地举过头,在屋子里转了个大圈,夸奖说:“真是爹的好闺女,也能替爹办大事啦!”
保安队在长坝楼遭到红军的伏击,怀疑沿途各村有红军的耳目,便派两名便衣侦察到谈书店村侦查。这时林麻子也带来了一群便衣队来到谈书店。一个长得像瘦猴似的家伙,把挎在身上的匣子枪摘下,往茶桌上一掼,破口骂道“他妈的,保安队吃了败仗,我们便衣队遭殃。叫我们到村里侦查共匪探子,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林麻子眨巴着一对鼠眼,神秘地凑近了瘦猴说,“这共匪探子,可能就本村。”一听此话,瘦猴立即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跳起来,“快说,在哪儿?……”
林麻子把瘦猴按到座椅上:“老弟,先别急……”他附着瘦猴的耳朵嘀咕了一阵子。
原来,林麻子早就对林山心怀不满。林山逃了壮丁,他陷害不成,郁结在心。林山突然带着老婆孩子回来,而且开办了饭馆,他更是觉得如鲠在喉。他认为林山回来得蹊跷,怀疑林山在外地参加了共产党。于是,在暗中偷偷监视着林山的行动,红军过来后,饭馆来客多了,林山经常往山里跑,也引起了他的疑心。特别是那天保安队遭到伏击,他认为这里面大有文章。他越想越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但苦于没有证据,不敢打草惊蛇,林麻子把心里疑虑,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瘦猴听。瘦猴连连点头说:“对,对呀!这事就劳你多多费神,只要抓到证据……”瘦猴做了个抓人的手势,“咱们可就发财啦!”“嘿嘿嘿”两人发出几声得意的奸笑。
六、勇送枪弹
林麻子在暗算林山,林山一直没有察觉。这几天林山正准备接应连江来的陈交通。可是约定时间都过了两天,还不见陈交通踪影。他等得心急如焚,不时在店门口翘首张望。
不巧得很,正在这时,妻子突然得了疟疾,卧倒在床,请郎中看了,服下一帖中药,还是不见效。他抱来了两床破棉絮紧紧包在妻子身上,妻子还是冷得直打战。他搓着两只大手,急得满头大汗。
“砰砰砰!砰砰砰!”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是自己人!”他急忙跑出去开门。门一开,就闪进一个满脸被划出血口子的人,血和汗水掺在一起直往下淌。“啊!是陈交通,你怎么啦……”
“快!敌人追来了!”陈交通从身上解下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交给他,“这是红军急需的手枪和子弹,你得赶快送给张连长,趁敌人还没有发现我到这儿,我得赶快离去,把敌人引开!”不等他回话,陈交通已掏出了手枪,向山道那一边跑去了。他边跑边开枪引走敌人。
听到枪声,一群保安兵呼喊着,“抓活的,抓活的!”紧紧地追上去。
林山急忙把枪弹藏到厨房的灶灰里,随后从后门冲出去,抄小路追赶陈交通。他想:自己熟悉山路,敌人追不上,设法把敌人引开。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追。刚来到山下,就听到山顶上传来了“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声。抬头望去,陈交通站在一处悬崖上,双手举着一块大石头向敌人砸下,一个保安兵吓得来不及躲闪,滚下了山坡。其余的敌人慌忙开枪,陈交通捂着胸口,慢慢地倒在一棵苍翠的青松旁。“陈交通!”林山在心底里呼喊,一只攥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树干上,树叶发出“沙沙”的抖动声。
林山强忍着悲痛,一步步往回走,半路上,林麻子突然钻出来拦住他:“林老板,怎么呢?看你的精神不太好呀!”
“呸!关你什么事,用不着你操心!”林山鄙夷地丢下了林麻子,自个儿回到家中。
妻子这会儿又发起高烧,说起胡话:“……你不能走……不能走……匪徒……为什么要抓我丈夫……他是个好人……好人!”
女儿吓得哭着抱住他的腿:“爹,娘怎么啦?”
“孩子别哭,娘会好的!”他安慰着孩子。随后便拧了条湿毛巾敷在妻子的额上,亲昵地拉过女儿说:“好孩子,爹有要紧事,要出门两天,你在家好好照顾娘,等娘醒了,把锅里草药给她喝,并告诉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记住啊!”女儿流着泪,点了点头。
看着昏迷中的妻子,他实在不忍心离开,但陈交通牺牲了,现在送子弹的任务就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下决心一定要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告别了妻子,林山背上竹篓上了路。一路上翻山越岭,马不停蹄地赶路。傍晚时分来到了杉洋村。村头两个民团团兵在严格地检查着过往的行人。他不由得摸了摸竹篓,心里禁不住“咚咚”地直跳。于是,顺便在路边一块石头坐下来,松缓一下紧张的心情。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农家大嫂,一手拎个大包裹,一手抱个不满周岁的小孩,行动很吃力。林山有意上前招呼:“大嫂,去杉洋吧?”
那大嫂抬头打量着他,见是个老实的乡下人,便回答说:“是啊,大哥去哪儿?”
“送草纸到杉洋。看你累的,咱们是同路,要是不介意,我帮你把包袱带上吧。”
那大嫂确实走得很累,难得遇到好心人帮忙,便感激地说:“这就太难为你啦!”
他们拉着家常,一起来到哨兵跟前。
“站住!干什么的?”哨兵叫住他们。
“怎么,不认识我了?”
那大嫂和哨兵显然很熟悉。
“他是谁,干什么的?”哨兵问。
“卖草纸的。”林山回答。
“打开看看。”
林山打开竹篓的盖子让哨兵看。哨兵上下翻了番,没发现什么,说:“把草纸倒出来!”
林山心里“咯噔”一下:“这———”那大嫂忙帮腔说:“哎呀,这草纸是干净的东西,倒出来弄脏了,还有谁要呀?”
哨兵想想也是,就让他们过去了。好险啊!手枪和子弹就藏在篓底部的夹层里,若把草纸全倒了出来,一敲竹篓,可就露馅了。多亏大嫂的一句话,替他解了围,脱了险。
过了杉洋村,夜幕已降临,林山回过头看了看,见身后没有人跟踪,便迅速拐进一片树林中,连夜把手枪子弹送到在程际一带活动的游击队手里。
七、英勇赴难
林山前脚出门,林麻子后脚就跑到邹岭乡公所,报告了林山的行踪。邹岭乡公所一个电话,县保安队就派出四名匪兵赶到了谈书店。林山刚从山里回来,就被抓走带到邹岭乡公所审讯室。
“林山,你私通共匪,快快招来,不然的话……”敌保安队长气势汹汹地说。
“我清白无辜,没有通什么匪,你们凭什么抓人!”林山反问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那,请林保长。”敌人一声吆喝,林麻子出来了。
林山见是冤家对头,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怒不可遏。“林麻子,你血口喷人,老子今天跟你拼了!”骂罢便冲了上去。林麻子吓得连连后退,不料,脚后跟绊在一块砖头上,向后倒去,后脑勺砸在柱石上,后脑壳碰裂,污血流了出来。
“林保长,林保长。”一个便衣队员见情况不妙,上前连叫几声。林麻子丝毫没有反应。便衣队员伸手在林麻子鼻子上一摸,断气了!
“啊!”审讯里的敌人一个个呆若木鸡,半晌之后,敌保安队长恼羞成怒地喝令手下抓住林山,并把林山吊起来打得死去活来。当林山醒来时,头一句话就是:“要杀就杀,要我说出红军游击队在哪里,办不到!”
无计可施的敌人,终于决定下毒手了。敌人把林山带到山岗上,指着挖好的土坑说:“林老板,再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说不说?”林山像挺拔的青松,毅然站在土坑前,高昂着头厉声骂道:“狗东西,你们杀吧!穷苦人民是杀不完的……”穷凶极恶的敌人把林山狠狠地推下土坑,不停地覆盖泥土,很快掩埋过了胸部,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看你还嘴硬,说不说?”敌人在咆哮。
“中国共产党万岁!……”林山竭力高呼着,大山发出了“轰轰”的回声。吓得敌人心惊胆战,慌慌张张地把土掩实,溜下山去了。
林山,回到了大山———母亲的怀抱。